古典园林植物造景手法在现代道路绿化中的应用

────以天津北仓道绿化设计为例

The application on Modern Road Greening of Plants Landscaping Technique of Classical Garden

───Taking Tianjin Beicang Road Greening Design for Example

何 铮¹    杨 华²   车代弟¹

He Zheng  Yang Hua  Che Dai-di

(¹东北农业大学园艺学院，哈尔滨 150030；²天津市远程景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天津300060)

(¹Horticulture College of Northeast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Harbin 150030；²Tianjin Yuancheng landscape design Development Co.,Ltd. Tianjin 300060)

摘要：在现代生活中，道路绿化景观是与人们接触频率最高的园林空间，合理继承中国古典园林设计精髓才能使景观体现本民族特色。本文以天津北仓道绿化设计为研究内容，以我国古典园林植物造景理论为设计理念。总结了国内外道路绿化的主要特点，归纳了适用于现代园林植物造景的古典造园手法，向人们展现了一个生态的、赋有古典园林情趣的、突出植物景观地域特色的城市道路植物空间。

关键词：古典园林；植物造景；城市道路；绿化；北仓道；继承

Abstract: In modern times, road greening landscaping takes the most important part in people’s life as a garden space, carrying forward the soul of classical Chinese garden is the way to reflect the unique feature of our nationality in landscape. This text takes Tianjin Beicang road greening design as contents of study, takes the plants landscaping theory of classical Chinese garden as the design idea. The main features of road greening in China and other countries were summed up, the landscape gardening technique which are applicable to the plants landscaping of modern garden were concluded, it shows people an ecological urban road plants space which has the artistic conception and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through plants landscaping technique of classical garden.

Key words: classical garden; plants landscaping; urban road; greening; Beicang road; succession

植物造景在园林建设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直接关系着园林功能的强与弱以及美学价值的高与低，并需要与环境协调。从许多历史文献中可以看出，古代苑囿、园林中植物的运用非常普遍，据《三辅黄图》记载，汉武帝在修建上林苑时，群臣曾自各方献明果异卉三千余种。这些都表明：中国古典园林从一开始的萌芽阶段，便离不开植物的种植[1]。中国古典园林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之中，为本民族的发源艺术，园林也成了文化继承的载体，历史典故、诗词歌赋等都融入其中。例如王羲之书写的“兰亭集序”、陶渊明编织的“世外桃源”，后人建造的园林都有体现：承德避暑山庄康熙三十六景中的“曲水荷香”和恭王府的流杯亭都是取意当年兰亭集会的文人雅事，圆明园四十景图“武陵春色”景点的设计便是取自桃花源的意境。

在现代园林营建中，既要考虑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又要借鉴国外的科学理念。做到继承传统与不断求新紧密结合。但在其应用过程中最重要的是要吸收时代需要的部分，抹去与当前国情、使用要求矛盾的部分，不断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向着现代化的方向复合、变异[2]。然而，如何将中国古典园林合理地应用于现代城市道路绿化建设中，目前尚未得到深入的发展。本文以天津市北仓道绿化设计为例，分析古典造园手法在城市道路绿化设计的应用。

1项目研究背景

1.1国外道路绿化的生态之路

欧美各国在公路绿化中的发展演变，其绿化经历了从美化路域环境到重视生态恢复的转变。养护管理与绿化的设计施工紧密衔接。以新西兰为例，新西兰在制定植物养护管理计划之前，首先根据设计施工阶段调查所得的植物资料和设计过程中人工种植的植物确定详细的植物名录，记录植被类型、分布范围和总体数量，以便确定养护管理的重点范围、工作量、时间表和管理费用，养护管理以促进公路沿线生物的多样性为主要目标 [3]。

1.2国内道路绿化的现状

我国城市道路绿化相较公园、广场等，所受重视程度不够。道路绿化设计往往滞后于公路的工程设计，两者之间缺乏系统而有效的合作，很大一部分的景观绿化是由不懂生态学的景观公司设计，甚至盲目引用外来物种，使本土植物存在外侵种的威胁，相关对应的法律条文也不尽完善。总体来说，植物配置种类单一，没有地域特色，道路周围环境质量差，过多重视视觉效果和近期效果，缺乏生态理念。

1.3对本道路绿化设计的建议

设计要尽可能的增大绿化量，栽植抗污染的树种，应运用生态学原理，在了解各植物种类的生物学、生态学特性的基础上，合理配置植物，最大限度地改善生态环境。要保证稳定的生态环境，更离不开乡土树种的使用，位于天津的北仓道，也应该尽量多地应用天津本地的树种，合欢、绒毛白蜡、毛白杨、栾树、法桐、红花洋槐、杜梨等的应用将创造出稳定的植物群落，突出天津的植物特色。在本设计中合欢与栾树的用量占乔木数量的60%-70%。而乡土树种的应用，还可以使城市的植物景观体现出一个地方的特色和身份。提到云杉就会让人联想起寒冷的东北，说到红枫就能想到北京的香山红叶，看到椰树就好像来到了云南。

对于场地原有的大树更要予以保留、加以保护。这样做的原因有二：一，十年育人，百年育树。树木生长缓慢，一棵大树亭亭如盖需数十年，可以独立成景，可做孤植观赏，其生态效应是新栽植树木的若干倍，这是从景观性和生态功能性角度加以考虑；二，生长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大树已经成为城市历史的一部分，其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无法估量，甚至可以成为城市的名片，地方的坐标。

2天津北仓道绿化设计

2.1北仓道规划前概况

天津市位于环渤海经济圈的中心，经济繁荣。北辰区位于市中心区北部，北仓道位于北辰区铁东路至外环线之间。北辰区相对天津其它各区的园林绿化水平还具有一定差距，北仓道周边破败民房较多，道路周围景观性差（图1）。本项目在保持本土设计特色的同时，结合国外重视生态保护的理念，植物长期的管理维护工作应有效落实各个相关部门，以保证植物景观的稳定性和持续性。北仓道两侧共88880平米的公共绿地在设计后，将对改善北辰区的生态环境、创造优美的道路景观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

图1 规划前北仓道绿地现状

2.2借鉴的古典园林设计手法

2.2.1俗则摒之，嘉则收之

计成在《园冶─兴造论》中提到“极目所至，俗则摒之，嘉则收之”[4]，意思是：凡是人眼所能看到的地方，低俗的景物就要加以遮挡，优美的景物则要尽收眼中。园林中借景的著名实例有很多，如北京颐和园借景西山群峰及玉泉塔，无锡寄畅园将惠山塔美景纳入园内，从苏州拙政园远观北寺塔及其在水面的倒影，但类似拥有如此景深的园林环境毕竟有限，现代城市多高楼大厦，闹市喧哗，并没有多少美景可借，因此障景的运用要比借景多得多。

北仓道道路两侧大背景是参差不齐的民房，仓库，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如果看到，总体的景观效果会大打折扣。因此，按高度不同分为两个植物层次对其进行遮挡：在绿地外侧栽植的树种是主干高大、灌幅开展、枝繁叶茂的大乔木，并进行密植。树木的枝、干、叶相互交织形成一个稠密的网络界面，这样设计的目的是为了遮挡住背景，又起到防风固沙、增大绿量营造道路小环境的作用。不同树种大乔木的高度、灌幅、树形、色彩等各有不同，彼此搭配形成具有优美林冠线的植物景观。紧邻高大乔木层的内侧是小乔木和花灌木植物层，占据大乔木下部相对空透的空间，阻挡败景于路外。考虑到冬季枝叶枯萎零落，在植物层薄的段落使用的乔木为龙柏、雪松等枝密的常绿树，仍然起到阻挡视线、围合空间的作用（图2）。北仓道总长约1977米，为了避免单调重复，在保证总体绿化统一的景观风格条件下，采取各个路段不同的绿化设计来丰富景观。主要栽植形式分为自然式栽植、规则式栽植和规则式与自然式结合式三种（图3-5）。在道路节点上的植物种类、配置形式与普通标准段有所区别，标识性更强（图6）。根据各路段的环境特点而因地制宜地采取不同的设计手法，从而提高道路全程绿化的艺术水平。

图2 丰满的植物群落层有效地遮挡了人的视线

图3绿化平面图示范段－自然式栽植

图4绿化平面图示范段－规则式栽植

图5绿化平面图示范段－混合式栽植

图6道路节点植物配置图

2.2.2动观静观，缺一不可

中国著名古建筑专家、园林艺术专家陈从周先生说过：“园有静观、动观之分，这一点我们在造园之先，首要考虑。何谓静观，就是园中予游者多驻足的观赏点；动观就是要有较长的游览线”[5]。现代园林包括各种城市绿地，不只有公园、风景旅游区等。还包括大型广场，公路两侧绿地等。虽然造景手法，植物配置形式有很大的区别，但动观、静观的设计思想还是可以运用到现代园林中的。

北仓道道路景观设计从两种视角作为观赏点：一是在车行道上的司机、一是在人行道上的行人。不同于常规道路绿化中点植或行植的栽培方式，北仓道植物配置的特点为“点片结合”。正常行车速度一般一秒内车行进50米，设计一个植物景观韵律长度定约为50至100米。动观的设计目标注重：去细碎，重整体，忌雕琢，求气势。在主调树种的栽植方式上选用群植手法，营造成“片”的景观效果（图7）。因为车在行进过程中看不清精细的植物组景，只能看到灌木和大乔木的轮廓与色彩。因此根据计算设计出同一种植物的株数，若干种不同植物之间的搭配。使司机感受到植物景观色彩的变化、植物轮廓线的变化，缓解视觉疲劳，保证安全驾驶。动中观景是在人的移动中完成的，具有变化无穷的观赏方位，不同的透视角度会产生不同的景观效果。每当观赏角度改变一次，就会引起景物外部轮廓线的变化，产生新的外部形象。这主要是对景物连续性的欣赏，以动观方式按照景观序列一景又一景的连续赏景。由于观赏者观赏方位、距离的不断改变，相对来说，原来处于静止状态的景物变活了，出现了运动和速度，产生了节奏和韵律。这种赏景方式在古典园林中是没有的，是古典造园手法与现代科技相互结合的产物，为设计师在今后的园林设计中提供了一种新思路。所谓“点”，就是结合局部盆景式的植物组团，使得整体道路景观效果大气又不失细节，具有很强的标识性，在疏林草地上有修建植物的“盆景式”栽植，树种丰富，造型别致。适合仔细观赏，在人行道上是静观的最佳观赏点（图8）。本案例常用的盆景式植物搭配模式见表1。

图7适合动观欣赏的背景乔木群

图8 适于静观的“盆景式”植物景观

表1  常用的盆景式植物搭配模式

2.2.3诗情画意，因画成景

古典园林植物造景非常强调“艺术性”原则，常用植物丰富的文化寓意来丰富观赏内容。童寯说过：“中国园中植物多用以掩饰楼阁。花卉常被提到的原因在于它芳香流溢，且为赋诗的无价之宝”[6]。从园林老前辈的只言片语中可见古典园林讲究“一树一草，亦足以耐人寻味”，古典园林植物造景善于寓意造景，选用植物常与比拟、诗文联系在一起。例如皇家的九五至尊、万寿无疆和文人墨客的世俗权贵、洁身自好等特点都可以用植物来表达：玉（玉兰）、堂（西府海棠）、富（牡丹）、贵（桂花）与象征长寿、常青的松柏类植物几乎成为皇家园林植物配置的主体。被世界称为万园之园的圆明园，景色如画，圆明园以植物主题命名的景点有：镂月开云（牡丹），天然图画（竹），碧桐书院（梧桐），杏花春馆（文杏），武陵春色（桃花），多稼如云（荷花），景色秀美，收入《圆明园四十景图咏》画册之中。

线条是中国山水画的造型基础，北仓道绿化设计入画的元素主要体现在植物景观优美的线条。在起伏不平的地形上，在高处栽植较高的树木，在低处栽植较矮的树木，不同高度乔木的搭配使植物景观的林冠线起伏更大，变化更多，更具有自然之美。修剪植物金叶女贞、小叶黄杨以及地被植物麦冬等的使用，令植物群落形成有韵律变化的林缘线以及花木枝干虬曲的线条等等，统摄整个园林画布的构图。正如各种线条统摄山水画的构图一样，增添了北仓道入画的意境。其次，人们将植物的形象美人格化、诗意化，借以作为情感的寄托。白皮松苍劲挺拔、抗旱耐寒、常绿延年；五角枫秋叶变红，宛若杜牧诗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真实再现。现代园林意境所表现的主题要在传统的基础上加以发展，发掘出更多符合现代人审美情趣的意境。园林中的意境也不应仅来自于文学、绘画，科学、生态也应成为园林的主题，注重“科学性”与“艺术性”相结合的原则，并对国外园林艺术成果兼并兼收，加以借鉴。

2.2.4疏可走马，密不透风

古典园林植物造景总是取法自然，务使植物疏密有致，高低错落，妙在利用对比创造小中见大的多样空间。空间的对比是丰富空间之间的关系，突出空间变化的重要手段。当将两个存在着显著差异的空间布置在一起，形成大小、形状、明暗、虚实各方面的对比，从而使这些特征更加突出。尤其是江南园林，能够成功地运用空间对比手法，空间大小之比、明暗之比、开合之比、闹静之比、虚实之比，使空间失去原有的尺度，做到大中不显其大，小中不觉其小、摆脱单调、沉闷、呆板的气氛，创造出一种意趣盎然，回味无穷的园林空间。中国古典园林中闭合与开敞相间、交替处理、互相对比的造园技法不仅丰富了空间层次，而且扩大了空间感。

本道路案例汲取了古典园林空间对比的造景手法，主要通过植物栽植密度、树形、株高、色彩等的不同来创造郁闭和开敞的植物空间，使人感到空间的开合、变化，起到扩大空间感的艺术效果。在树种选择上，本案例选择在当地景观效果好、抗性强、长势好的植物共有97种，其中常绿树10种，落叶乔木34种，花灌木27种，地被植物26种。其中用量较大的植物有：合欢、银杏、雪松、桧柏国槐等高大乔木；石榴、西府海棠、紫叶李、重瓣白樱花、木槿等花灌木；麦冬、红花景天、玉簪、萱草等低矮地被。道路两侧规划绿地宽为20米，植物比重大的区域草地的宽度仅有5米，植物比重小的区域草地宽达13米，植物的疏密对比鲜明（图9）。

图9道路局部植物配置图

2.2.5季相变化，四季入景

古典园林很注重用植物色彩来渲染园林环境，很多植物色彩丰富，不同季节产生不同的季相[7]。借助气象变化和植物的生物学特性，园林植物配置常常选用有鲜明季相变化的树种来营造多姿的景观。自唐宋以来诗人偏爱的春景树就有三十余种，例如桃花、梅花、海棠、榆树、柳树等。

植物的季相变化也被考虑到本案例的设计当中，随着一年中时间的推移，植物会有花开花落，枝叶变色等生理现象：春季，玉兰、西府海棠、牡丹竞相开放，花美飘香；夏季，法桐枝繁叶茂，栾树黄花满树（图10）；秋季，尖塔形的银杏、伞形的五角枫不仅在冠形上形成鲜明的对比，而且，在叶色上，金黄的银杏和火红的五角枫使人能切身感觉到色彩的奔放。冬季，当其他树木都落叶凋零的时候，雪松的针叶常青吐绿，红瑞木的枝条红色喜人，都显得充满活力、独树一帜。

图10 北仓道夏季植物景观效果图

3结语

继承和发扬我国历史悠久的造园艺术是我们园林工作者的责任和义务，对于植物造景，现代园林与古典园林之间有着一脉相承的许多共性，在寻求中国园林文化现代形态的过程中，我们应积极挖掘古典园林艺术中契合现代园林精神的思想，从中提取精华，并将之加入到现代园林理论构建之中。道路是一个城市的走廊和橱窗，是一种通道艺术，有其独特的广袤性，是人们认识城市的主要视觉和感觉场所，其绿化设计更要突出特色，为城市风貌添彩。现代园林的植物造景为了适应城市的发展，要具有生态性、观赏性、经济性等更多方面的功能。希望本文中例举的道路绿化案例，在树种选择的原则上、植物搭配模式上和设计手法上能为我国现代道路绿化设计提供更多的思路和参考。

参考文献：

[1] 彭一刚.中国古典园林分析[M]. 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5：47

[2] 周维权.中国古典园林史（第二版）[M].清华大学出版社，1999

[3] 刘佳妮，包志毅.中外高速公路绿化现状比较. www.lqgcs.com/jishu/qita/200910/311747.html，2009

[4] 计成（明）著，陈植注.园冶注释[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6：47-48

[5] 陈从周.园林谈丛[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20

[6] 童寯.园论[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6：8

[7] 于冬梅，江聂.园林植物在造景中的应用[J].安徽农业科学，2009，37（6）：2462

作者简介

何 铮，1984年出生，男，籍贯辽宁，东北农业大学在读硕士，研究方向为园林景观设计。

杨 华，天津市远程景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高级工程师。

车代弟（通讯作者），东北农业大学园艺学院教授。

作者：何铮

单位：东北农业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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